大秦赋之东出第6集 父王日暮便犯迷糊剧情
嬴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，便在廊下散步散步起来。往昔臣子晋见，只需进入书房长廊，老内侍远远便是一声报名传呼。只需事前没有特殊禁令，只这一声传呼，臣子便可径直入内议事。这原本是父王在长平大战期间立下的规则，主旨仅仅六个字，“废冗礼，兴时效”，为的是尽量方便地处置紧迫国务。倏忽六年，这讲求实效的方便规则也不知何时竟没有了。细细想来，父王的确老了。一个六十六岁年近古稀的白叟，纵然心雄天下，也是难以撑持了。白起死，范雎辞，王龁王陵两次攻赵兵败，六国合纵复起，秦国重陷孤立。短短六年，风云突变，秦国竟是出其不意地从顶峰跌到了低谷。在接踵而来的危机面前，父王可以苦撑不倒现已是不容易了，还能要他怎么？近年来，父王日暮便犯迷糊，迷糊得一阵醒来，便是今夜难眠。所以，便有了这“朝暮不做”与“宵衣旰食”同时并存的新规则：日暮初夜，王宫中最是幽静；一过初更，有急务的臣工刚才纷纷进宫，直到四更尾五更头，王宫书房一直都是灯火通明；次日清晨，父王又是酣然大睡，直过卓午。如此一来，要见父王就事便只要两段时刻：午后一个多时辰，中夜三个多时辰。
“灯亮了。安国君可入也。”老内侍轻步走过来低声一句。
秦昭王猛然醒来，侍女现已点亮了四座铜灯，捧来了一大铜盆清水。用冰凉的布面巾擦洗一阵，秦昭王登时清醒，便在厚厚的地毡上散步起来。这是他暮寝之后的例行规则，或长或短转得顷刻，惺忪之态一去，便要伏身书案今夜繁忙了。
“儿臣嬴柱，见过父王。”安国君毕恭毕敬地深深一躬。
“呵，柱儿，进来。”秦昭王散步着一指座案，“有事便说。”
嬴柱清楚父王厌恶虚冗的禀性，便只肃然站着恭谨率直地开了口，“嬴柱庶出子异人，在赵国做人质现已十三年，日前托商贾捎回羽书一封，说在邯郸备受赵国萧瑟，生计艰苦，请王命召他回国；若不能召回，则求千金以求宽裕。嬴柱无奈，特来禀报父王，并递上异人书简。”
“异人是你的儿子？”秦昭王沙哑的声响透着一丝惊讶。
苍白的嘴唇猛然一个抽搐，嬴柱便敏捷安静下来，依旧一副安静率直的国务口吻，“异人乃儿臣之妾夏姬所生。生下异人后，夏姬暴病而亡。十三年前，异人奉宣太后之命为质于赵，今年已是二十八岁。”
“商贾传书？异人的随从呢？”秦昭王突兀便是一问。
嬴柱却没有说话，只默默地低着头。父王与祖母一起做过十几年人质，人质之困难何须他说？惟其不说，才是对父王最好的提醒。公然，便在这顷刻之间，秦昭王摇头低声嘟哝了一句什么，便回过头来长吁一声，“人质难为也！异人书简交行人署，着其与少内署协商处置。千金之数，只怕难为也。”咳嗽一声，苍老的声响显然滞涩了。嬴柱心中一酸，不禁慨然一句秦人老誓，“赳赳老秦，共赴国难！生计唯艰，对王子也是历练，父王无须伤感。”两道白眉下目光一闪，秦昭王脸上倏忽绽出了一丝笑容，“王族子弟多奢侈。你能体恤邦国窘境，难得也。你却说，异人能召回么？”
“不能。”
“为何？”
“秦赵两困，寒铁僵持，彼不为敌，我不破面。”
“好！”秦昭王难得地赞叹了儿子一句，轻松坐到了广大的书案前，“舍身赴难，烈士之行。王者大路，却要洞悉全局而决行止。你能窥透秦赵奥秘，以全局决断异人去留，这便比赴难之心高了一筹。实在说话，为父没有想到呵。”
“父王鼓励，儿臣不敢松懈！”嬴柱登时精神抖擞。
“那日空闲，我去看看孙子们。”秦昭王慈和地笑了。突然之间，嬴柱心下一热，正要感谢倾诉，却听见书房外脚步轻响，两名内侍现已将一大案公函书简抬了进来，便克制下心头冲动，只深深一躬便要告辞，却见父王忽然一招手，便大步走到书案前俯下了身子。
“你的病体见轻了？”秦昭王掉以轻心地轻声问了一句。
“禀报父王，儿臣本无大病，仅仅阴虚畏寒。一年来经扁鹊弟子奇药医治，现已大为好转，几近康复。”嬴柱声响虽低，却是满面红光。
“好，你便去吧。”秦昭王说话间现已将铜管大笔提到了手中。
仓促回到府邸，嬴柱兴奋得心头怦怦乱跳，连晚汤也无心进了，走进池边柳林漫无目标地散步了小半个时辰，刚才渐渐安静下来，便吩咐卫兵将令郎傒找来说话。盏茶时间，一盏风灯远远向石亭飘悠过来，方便脚步托着一个英挺的身影，便现已到了亭外廊柱之下。
